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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風習習,濕熱逼人,若在在宮裡,悶的發汗,於是將會客的場合,移到了外頭。


宮人們將桌子擺到了外頭,太陽不大,就是這雲層綿綿疊疊,空氣中儘是濕氣,讓人難受,偶爾有風吹過來,撫散那悶濕之意,才感好些。


也許是濕意的關係,那青葉綠草顯得格外青翠,而花兒也顯得相當粉嫩,已過春分,滿園春色,仍是宜人。


遠道而來的端木賜,坐在宮殿外頭,不論是在宮內或是宮外,他都不介意,他瞧見吳王身邊出色的女人,頭戴銀冠,珠玉垂於眉間,雍容華貴,身繫粉色深衣,推算年紀並非吳后,再加上來之前,就已經眾說芸芸,他開口:「這位……想必就是西施娘娘了?」


西施伴著夫差會見了這位據稱是孔丘的弟子。見他一副精明幹練,聽說還是商人,不知他來跟夫差見面,所為何意?


「端木先生見笑了。」她謙遜的道。


「不敢。」


「聽說先生從越國而來?」夫差開口了。


越國?


西施一愕,端木賜從越國而來,有何目地?她不由豎耳傾聽,而更令她大駭的是,從夫差口中吐出的話:「寡人聽說勾踐在越國練兵,先生既從越國而來,可曾看過?」


西施望了夫差一眼,她和夫差同寢那麼久,從未聽他提起這件事……


端木賜望了西施一眼,並未隱瞞:「是的。」


西施倒抽一口冷氣,勾踐在練兵她並不意外,只是這端木賜將此事告給夫差,那計謀不就洩露了?他來此地,到底有何用意?西施不禁擔憂起來。


夫差臉色一沉。


「那……他兵力如何?」


端木賜笑了起來:「不過數百,不足為懼。況且……越王聽說大王將攻齊,是故訓練麾下兵力,以供大王差遣。」


西施不禁鬆了口氣,端木賜的話,曝弱越國的弱小,那夫差高傲自負,也不屑與小國作對,想來,越國應該無事了。


她不禁想起當年剛到會稽時,街上看到的那些小娃兒,都長大了吧?他們可以上戰場了嗎?想著他們又要背離家鄉,不禁遲疑了。


夫差大笑了起來,將越國的威脅,拋到腦後。


「那勾踐,也算對我有心。西施,你說是不是?」他將手擺到西施的手上,西施微微一笑。


端木賜望著西施,好個絕色,雖聞越派三十佳人,卻只有西施留在夫差的身邊,看來,這越王算盤算的真精。


他沒有告知的是,他抵達越國的時候,場上士兵已破千,場外帳達數百,以每帳十人推算,已有一萬多人,假以時日,會稽的少年郎再長大些,數目必將翻倍,到時對吳國將是一大威脅。


他沒有把這事告訴夫差,因為他受孔丘之託,還需要夫差去攻齊,以拯救魯國。


是的,此刻魯國,正受到齊國的威脅,而身為魯國人的孔丘,不忍見魯國蒼生遭受炭靈之苦,派他的弟子子貢,也就是端木賜想辦法遊說諸國,希望能化解魯國的危機。


如今能讓魯國解除危機,不至於滅亡,就是讓這波戰火,移到吳國。於是,他來了,打算藉由他的口,讓夫差攻齊,完成老師的託負,便可回去向孔丘交差了。


「既然勾踐也有意助我,看來,這攻齊一事,是天勢所趨……」


「不可!萬萬不可!」


夫差正高興的時候,一記殺風景的聲音跑了進來,夫差臉色一沉,西施也將頭抬起,那伍子胥,怒氣匆匆的走了上前。


「太師,你來做什麼?」夫差站了起來。


「啟稟大王,老臣聞衛、魯兩相在此,必有意圖,故而前來,方才聽大王提到攻齊一事,想來這兩國之相不顧衛國人民、不顧魯國百姓,卻來到我吳勸大王攻齊,必有異心。」


西施可以感覺到,什麼人都好,但只要伍子胥出現,夫差的情緒,就像將爆未爆的雷火,隨時都有可能點燃。


看來,他和太師的恩怨,不僅僅是君臣不合這麼簡單。


伍子胥又將眼神落到端木賜身上,怒叱:「你不待在你的衛國,也不待在孔丘的魯國,來到這裡做什麼?」


那端木賜受伍子胥責罵,倒也不怕,只道:「太師言重了,我只是途經吳國,特來與大王一會。」


「你別想我吳會伐齊,這是不可能的。」伍子胥走到夫差面前,雙手作揖。「大王,昔日齊國少姜公主曾嫁與我國太子,兩國有聯姻之誼,齊國有如大王之岳丈,大王若攻齊,實有違背禮德。萬萬不可!」


少姜?


西施的眼眸抬了起來,她望著夫差,這天候悶熱,他的身子卻是一僵,西施知道這個名字,對他有極大的意義。


而在這時候,伍子胥又說了:「況且,吳國就算打敗齊國,擁有其土,也鞭長莫及,不但耕種無人,更無力守禦。若是齊欲攻吳,走到這裡來,行軍也要三、四個月,軍士疲乏,我若以逸待勞,不戰可勝。如今越國正在我後,我吳若前去攻齊,有所顧忌,越國乃是我吳的心頭之患啊!」


「說了半天,你就是不要我去攻打齊國!」夫差動怒了。「齊國到底給了你多少好處?值得你這樣為他講話?」


伍子胥一驚!連忙說明:「稟大王,老臣絕對沒有拿齊國任何好處,臣所設想,都是為了吳國。」


夫差望著伍子胥,身上的怒氣益發,幾乎可以看到他身上的怒氣,在他的衣袖之間張揚。


「寡人……心意已決。」


「大王!」


西施明白,若伍子胥沒出現的話,這攻齊一事,尚未定論,伍子胥的到來,只觸動了夫差的情緒,將此事推到無可避免的地步上。


端木賜又趁機說道:「既然大王有此意,那越王勾踐為助大王一臂之力,與在下一同前來。然因之前在大王身邊,屢遭太師責難,故不敢進入宮內,現在正在端木下榻之處,大王……可要召見?」


勾踐也來了?西施不由得一愕,再見夫差和伍子胥劍拔弩張,夫差甚至說道:「太師,你瞧,這勾踐都怕了你,你還說他要攻我?」


「大王……」


夫差一轉身,回到自己的位置上。


「端木先生!你去請他來吧!這裡一切有我。」


「我知道了。」端木賜站了起來。「那我即刻派人,去請他前來。」說著,便離席而去。


他可以感到伍子胥的目光,像兩把刀子,往他身上射來,端木賜仍維持一貫的笑容,向他作揖,恭謙敬重,那伍子胥卻不理他,從鼻子哼出一聲,轉過頭去。端木賜倒也不在意,揚長而去。


夫差望著西施,緩緩的道:「西施,你的王上,即將前來,你可與他會一會。」


勾踐要來,西施卻是感到作嘔,他為復越,不知做了多少事?雖然吳國打敗越國,有國破家亡之恨,但這些年來,越國不斷送珠寶、獻貢物,口雖稱臣,實則反吳,一點也不光明磊落,西施望著夫差,卻一句也說不出口。


說了,就連在吳國的越國女子也會受到牽連,三敗俱傷,沒有一人能活著。


西施開口了:「西施的王上,只有一人,那便是大王,沒有第二人。大王既要與越國君王談事,請容西施先行告辭。」


夫差聽了這話,心頭一動。


他是她的大王?這話聽得夫差心頭舒坦,嚴峻的臉色也融化了,有幾個男人不希望在女人的面前,被視為唯一,且被敬重呢?尤其是世間稱頌的女子,更是他所喜歡的女子。


夫差滿意了。


「那麼,你先走吧!」


西施站了起來,朝伍子胥行禮告退,那伍子胥沒有理會,也不回禮,西施一點也不介意。


有伍子胥在,吳國或許能夠長存。


她知道自己的使命,是讓勾踐復國,然而私下仍是盼望,盼這一生,不要再有戰爭,如此便可獲和平生存,即便伍子胥不喜歡她,只要他能鎮壓住越國就夠了。吳越波濤不起,平安無事。


國家大事,何苦負於她們身上呢?


西施往後走,身後跟了六名婢僕,排場有如王后,當她正準備回到寢宮時,吳后朝她迎面走來。


原本不期碰上的兩人,還是見面了。


視線交會,誰也沒有說話。


后、妃越來越靠近,兩人的婢僕屏氣凝神,不知道等會兒會生出什麼事來?不敢掉以輕心。


「西施拜見王后。」西施開口了。


在這麼多人面前,吳后也不為難,淡淡的道:「嗯。」


「大王等會兒將與越國王上會面,有勞王后了。」西施說完,便先行退去,吳后望著她的身影,細細沉思。等會與他國君王見面,自然不能再只穿身上這件青上的展衣,還得套上素紗,以示尊重。


西施……可是在通知她嗎?


「楠樺,陪我回去更衣。」


「是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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